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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流黄色写手

*剧情的话大概进展到沈巍和夜尊同归于尽啦,沈巍被小男孩强行续了一会儿命~ 

*是某个连载的剧情噢不过我写完没忍住提前放出来啦_(:з」∠)_

*我写完都五点钟了!大家要记得给我小心心和推荐呀,要让更多人看到这篇我好不容易写完的文嘛!





赵云澜把沈巍圈在怀里,死死的。沈巍的身体在不住地发抖,不知道是因为冷,还是因为痛。他的每一次瑟缩都让赵云澜心如刀绞,又甘之如饴。因为只有这凌驾于肉体之上的疼痛,才能证明,沈巍现在还活着。

 

沈巍这几个小时昏昏沉沉的,几乎没有多少时间是清醒着的。偶尔醒来了,又只是扒拉住他的手背,用小得令人想要流眼泪的力度收紧手指,轻轻地握一握赵云澜的手。一感知到彼此间相扣的十指,脸上就露出快活而满足的笑。好像一个从未被善待过的孩子在某个前程似锦的日子里得到了糖果和拥抱。这个孩子以后还有好长好长的路能走,他的笑容光明灿烂充满生机,面对着有无限可能的未来。

尽管不是这样。

 

在这段时间里,他就算是醒的时候,眼皮也一直是垂着耷拉着的,看上去没精打采。赵云澜拒绝用奄奄一息这个贴切不过的词来形容沈巍,沈巍的状态夸张过天也只能称之为“没精打采”的。赵云澜一厢情愿着,好像用这样的措辞,就能够欺骗沈巍的生命力,让它们乖乖地排好队,挤回沈巍的身体里一样。

 

他拼命憋住眼泪,挤出自己拥有的所有快乐,把它们都展现在沈巍面前。他甚至没有红一下眼眶,抱着沈巍和他十指相扣,絮絮叨叨地和他讲自己的过往,讲每一次相遇时他内心有意思的小剧场,不仅内容诙谐有趣,而且声音里都是带着笑的。笑意真诚又自然。

 

沈巍希望他快乐。赵云澜他,打从心里明白这件事。所以他给沈巍他所有的快乐。

 

他像一个很贫穷很贫穷的小孩,将唯一的仅有的属于他的奢侈品,一个八音盒捧在手心里,长久地珍藏。有一天这八音盒生锈了,腐朽了,转不动了,甚至是即将自行瓦解了。他捧着即将成为碎片的八音盒,忍着泪,把它捧在胸口,脸上还是笑的。因为这八音盒在这么长长久久的岁月里,满心要带给他的都是快乐。他甚至都没给它上个发条,八音盒却自觉自愿地为他演奏所有他喜欢的音乐,将所有的不快乐和苦难挡在音乐的世界之外。小男孩已经和八音盒心灵相通了,他明白八音盒带给他那么多那么多快乐,绝不会想要在离开的时候因为自己的离开而使他悲伤。所以他回馈给自己的宝贝八音盒它想看见的。

 

可是,如果八音盒不要碎裂,那当然是最好的了呀。小男孩把八音盒捧在怀里,脸上挂着灿烂的真实的笑,在心里诚挚地这样想。神灵啊,我向您许愿。有钱人是不是都以吃素起誓的?我很穷本来也吃不起肉,那就以我的性命起誓好啦。请把我的一半寿命分给我的八音盒吧,让我活多久,我的八音盒就活多久吧。求求你啦。

 

小男孩眨了眨眼,又看了一眼自己的宝贝八音盒,在心里重复了一遍:求求你啦。

 

“你还记得我眼睛看不见了那一回吗?你后来用长生晷帮我治了眼睛,我特意装没治好逗你。你知道我当时为什么那么做吗?”

 

赵云澜抱着他,漫长地,悠悠地,甜蜜且幸福地,和他讲述那时候自己的小心思。在床上和爱人坦诚自己爱他时所悄悄做过的一切小动作,相拥着,十指相扣着。试问世间哪有比这更幸福的事呢?

 

“那时候我就想着,不知道你担心又着急的样子是什么样的,就特别想看看。看见了吧,又觉得心疼。”

 

他的声音甜得像蜜糖,甚至向外散发着甜津津的香气。轻轻软软的,像是最轻盈的芭蕾舞者在云端跳跃起舞。

 

“……我当时还真被你吓到了,又急又恼。可是一想到你好了,能看见了,我就又忍不住高兴。我真是拿你一点儿办法也没有,赵云澜。”

 

沈巍稍有了精神,刚听清赵云澜说的话,就开口回应他。声音是沙哑的。他太久没能说过话,尽管赵云澜拼命给他喂了点儿水进去,可开口说话仍旧非常勉强。声带震动时,周边皮肉寸寸龟裂般的疼。但他靠在赵云澜身上,被他握着手,就觉得很幸福。赵云澜几句一问,分明是想听到他的回答,期望自己能好起来,能回应他。

 

赵云澜想要的,沈巍当然尽全力给他。

 

可是有些东西,哪怕他紧抓不放,也没办法留住,好好交到赵云澜手里。沈巍觉得愧疚难当,但又无可奈何。

 

前不久,沈巍还虚弱得连眼睛都迷迷糊糊睁不开。甫一开口说话,是真真切切把赵云澜惊着了。他一边惊讶,一边不能自已地开心,控制不住地想要抱紧沈巍,又怕他觉得疼,只能轻轻松开又抓牢沈巍的手,反复这个动作好几遍。如果情况允许,他甚至想要握拳原地跳起,把自己的身子蜷起来在空中大喊一声哇哦,向天地宣泄这份几乎要溢出肉体的快乐。他是勇闯城堡的少年,抱着自己从大魔王手下抢回的爱人,欢欣雀跃。他的声音里透露出前所未有的快乐,如同云雾拨开后透出来的那道光,光明,又充满希望。

 

赵云澜分明看到,小男孩怀里的八音盒,咔哒咔哒,发出响声,开始转啦。

 

小男孩把八音盒捧到面前,悲伤还没能及时收敛起的眼睛里乍然亮出大片大片的喜悦。犹如蒲公英悠悠扬扬,飞快地占领疆域。他得到了这世上最大的馈赠。他注视着自己重获生机的宝贝八音盒,用最大、最夸张的笑容,来感激神明的恩赐。

 

转的是小男孩最喜欢的歌,乐声悠扬,清脆。小男孩不说话,认真地体会这份失而复得的欣喜和美好。安静的小巷里,悠悠地飘着八音盒轻快的乐声。

 

哆瑞咪发嗦拉西,拉咪瑞发西瑞哆。

 

“沈巍,你好些没有?还疼吗?”

 

沈巍就靠在赵云澜身上。从他睁开眼起,视线就再没离开过赵云澜的脸。他的目光认真又执拗,好像要深深地、深深地,把这一张面容刻进骨里,刻进灵魂里。哪怕他身化尘埃,也能记得这张面容。他的眼中收入赵云澜眉间绽开的全部惊喜。赵云澜表现得像是刚刚体会过窃回珍宝的幸运。

 

无论什么时候,一感受到赵云澜的爱意,沈巍就忍不住开心。五脏六腑每时每刻都如被钝器碾过一般的疼,身体每一分皮肉每分每秒都在炸开又重新愈合,但沈巍的脸上还是写满快乐。赵云澜就是他的止疼剂,效用强大到所向披靡,不讲任何道理。

 

“我不疼了。”

 

沈巍的声音轻轻柔柔的,又稳,又令人安心。赵云澜悬在心里头的那块大石头终于有了那么一点点底气,开始左右晃荡荡来荡去地皮了。赵云澜看着他,凝视他长而翘的睫毛,和他写满了“我好了我好了我不疼了”的那双会说话的眼睛,就笑。他之前也在笑,但那是挂着笑意。和这笑开了的,庆幸的,带动了灵魂的快乐有不同。

 

沈巍慢慢闭上眼睛,睫毛轻轻地颤了一下。他又抬起眼,看向赵云澜的右耳。他问:

 

“赵云澜,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赵云澜逗他:“中午十二点啊,这么大的太阳,你也看不见?”

 

沈巍了然地垂下眼,轻轻翘起嘴角。甜甜地。

 

“是我刚醒,脑子不清楚。”

 

赵云澜的笑意蓦地在脸上凝固住。

 

他盯住沈巍,要将他脸上变化的每一个神情仔仔细细地看清楚。沈巍毫不知情,一脸坦然地任他观察。脸上的笑意仍旧是羞涩的,含蓄的。他望向赵云澜的眼神,仍旧蕴含着他积蓄了万年的爱意。

 

赵云澜的脸色如同一朵被浇了剧毒瞬间枯萎的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灰败、僵冷起来。好像他的身上,也被人抽走了所有生机。假设说他的快乐是一条源源不断的大江,那就有一头深渊巨兽堵在江口,张大了深不见底的嘴巴猛地吸气,将江河里所有的水流尽数抽空了。

 

此时窗外,墨一般的夜色铺散开来。露湿星稀,悠悠飘起了雨丝。

 

赵云澜竭尽全力克制自己因为过度用力的拥抱而惊醒自己的爱人。他侧头沉默了很短很短的一瞬间,无奈宠溺地笑起来,又开始零零碎碎讲起他们的过往。


他想趁爱人还在时,用尽自己所有的努力,来深刻地告诉他自己有多么、多么爱他。爱并不是一定要站在林荫大道上,在盛夏火辣辣的阳光下,面对着自己的爱人用尽全身的力气大声喊出来。也不一定要有烛光晚餐,不一定要有众人喝彩。他的爱人这么懂他,很好满足,只要他说,他的爱人就能懂,字字句句里,写着的都是不知何起的爱意。

 

这么这么简单的道理,他早就早就明白了。可他不明白,为什么这样的事,自己现在才做起。

 

沈巍耐心地听他的每一句话,将他每一个音节的抑扬顿挫都深深记在心里。他时不时地出声回应赵云澜,尽管通常都是嗯那么一两声。直到赵云澜忽然沉默半刻。沈巍察觉到他的身体不再有说话时带起的振动,轻松自如地含笑问他:“怎么了?”

 

赵云澜稍微抱紧他一点点。他不敢太用力,生怕过度激烈的情绪告诉沈巍,自己已经发现了他为自己惊心编造的这一场骗局。

 

他忍了好久好久,才终于在这一刻,放肆地任由自己的声音里出现哭腔。

 

他问:“沈巍,你和我说实话。你现在是不是很疼?”

 

沈巍没有马上回话。确定他说完了,才垂着眸含着笑,轻轻地应了一声,嗯。

 

赵云澜就也笑。他一边笑,一边深呼一口气,来逼回眼眶中放肆不知收敛的眼泪。

 

他和沈巍握着手,继续不知疲倦地,没有尽头地对他倾诉自己的爱。沈巍听不见了,没关系。他每说完一句话,就轻轻收紧一下和沈巍十指相扣的手。沈巍会以相同的,轻柔的力量,回握他一下。

 

沈巍听着他的话,靠在他身上,无声无息地闭上了眼。他好累好累,这一万年来前所未有的累。疼痛不能击倒他,但他太累了。他已经用尽了自己全部的意志,单纯靠炽热的爱情支撑着这一具躯体。可这具躯体毕竟不够坚强,时至如今,已经要烧成灰烬。

 

他闭上眼睛,沉默好久好久。他已经感知不到赵云澜握着他手,感知不到他们肌肤相触的信息。他回握赵云澜的动作变得好慢,好迟疑。他极其希望赵云澜没有发现他的任何异常,但又心知肚明这是不可能的事情。他闭上眼,感觉自己像一具冰冷尸体在无边海浪中浮沉翻滚,但仍旧有一只手,以他印刻在脑海中的力度握着他,给予他力量和勇气。


不知道赵云澜哭了没有。恍惚间,沈巍居然想到这个。他一想到赵云澜可能会哭,就心如刀绞。不,他才体验过心如刀绞的感觉,并没有比他想象赵云澜会哭难受。让赵云澜因为沈巍难过,这一定是沈巍最最最不想看到的事情。可是赵云澜为了沈巍流泪,这个想象又让他内心生出自私的,不会说出口的很多很多欢喜。沈巍唾弃且厌恶这样的自己。大概是错觉,他感觉这个自私的自己正在慢慢离开那具干净的肉身。这样也蛮好。他脑袋糊七八糟的,居然这样想了。

 

赵云澜和他脸贴着脸,试图用自己滚热的脸颊来温暖他的。哪怕升高一度的体温也好。沈巍终于感觉不到了,这也是好事。沈巍可以不用再痛了。他怎么就那么逞强,临了临了了也要死死咬紧牙关,不肯说出一具会让自己心疼的实话来。

 

沈巍极力调动自己的声带。他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不是还能说话,不知道这句临终前竭尽他全部生命力的话是不是能被赵云澜听到。他是开到最后时刻的昙花,只能再给赏花者留下最后一刻的惊艳与告慰。

 

赵云澜听见他说:

 

“我爱你,赵云澜。无论何时何地……我都一直,在你身边,永远爱你。”

 

沈巍的声音已经虚弱苍白得不似人声,几乎刚飘进空气里就要被无情湮灭。但赵云澜依旧听得明明白白,清清楚楚。

 

沈巍用身体里最后残存的力气,轻轻地,回握了一下赵云澜的手。这以后的事情,这以后的世界,这以后的赵云澜。他再也无从得知了。


他们还依旧十指相扣。哪怕其中一个人擅自松开了手,另一个人也会紧紧、紧紧地握住。守住他们的十指相扣。


窗外一声惊雷乍响,照亮室内。赵云澜终于可以放纵自己,紧紧地死死地拥抱着那具刚刚死去的尸体,闭上眼睛放肆哭泣。

 

室外,大雨忽然瓢盆。

 

盛夏总是带着耗不尽的热情,一阵阵的雷阵雨,你来我往,轮流交替,好像不会停息。

 

沈巍终于放弃自己的坚守,完完全全地任由赵云澜拥抱。赵云澜抱住沈巍。抱住他终于解脱,终于安心瘫软下来的身体。他的力量之大,就仿佛要将这个人尚未来得及散逸的灵魂留住,揉进自己骨里,和自己合为一体。

 

一滴泪沉默地,带着主人最终没能全盘坚守住的所有感情,从沈巍已经阖上的眼睛里擅自溢出。

 

八音盒流畅轻快地转完了最后一个音符,再也没有了动静。

 

镜头没有给小男孩脸部特写。就只能看见小男孩捧着八音盒的那双手,一下子如同成型的蜡像般失去血色,苍白僵硬。

 

好像是不希望小男孩在不上不下的痛苦中煎熬。音乐停止后不过一瞬,八音盒就在小男孩的面前,咔嚓咔嚓,令人猝不及防地,颤抖着崩裂成了碎片。

 

零件啪嗒啪嗒地胡乱四飞,蹦蹦跳跳的,好像在代替从前的八音盒宣泄它还没有来得及耗尽的活力。

 

小男孩仍旧抬着手,沉默在原地。好久好久之后,他一句话也没说,一滴眼泪也没流,蹲下身认真地,一片一片捡回了碎片和零件。可是有一个螺丝钉已经咕噜咕噜滚进了下水道里,再也拿不回来。

 

小男孩把所有自己还找得到的部件拢起来,捧在手心里。部件冷冰冰地,一具死尸般僵硬地躺在他手心里。

 

他没忘了提醒自己要笑,脸上的笑意比任何时候都灿烂,都夸张。

 

可是眼泪不听话。大颗大颗地从眼眶擅自溢出滚下,落在手臂上。啪嗒,啪嗒。

 

小男孩不再说话。脏兮兮的小巷里,小男孩捧着自己的宝贝,一如从前,快乐地,雀跃地,满心珍爱地注视它。可是眼泪不听话。

 

啪嗒,啪嗒。

 

沉寂的小巷里,低沉地响起一个孩子压抑的啜泣。

 

赵云澜抱着沈巍,沉默地。他靠在沈巍耳边,低声喃喃,庄重像向神明许诺:

 

“我也爱你。比你所知道的要多出一万倍地爱你。无论何时何地,我永恒爱你……”
















蒲公英的花语:无法停留的爱









有后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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